翠竹掩映的碎玉轩里,甄嬛斜倚在美人榻上,手里拿着一卷诗集,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,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。
皇上赏赐的玉如意就摆在案几上,流光溢彩,无声地彰显着主人的恩宠。浣碧端着茶盏进来,垂着眼帘,将茶盏轻轻放在甄嬛手边的小几上。
“小主,茶凉了,奴婢给您换一杯热的。”
甄嬛微微颔首,目光却没有离开手中的诗集:“有劳你了。”
浣碧退到一旁,偷偷打量着甄嬛。
相似的容貌,同样的父亲,为何她就能高高在上,享受荣华富贵,而自己却只能卑躬屈膝,做个伺候人的丫鬟?
这玉如意,这华贵的衣裳,这皇上的宠爱,原本都应该是自己的!浣碧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,几乎要将自己的皮肉抠破。一股酸涩的妒意在她胸腔翻涌,几乎要将她吞噬。
浣碧心中暗自较劲,忽然眼前一阵晕眩,紧接着一道白光倏然闪过,刺目异常。她本能地闭上双眼,心头咚然一跳。
等到白光消散,四周似乎依然是那样平静,甄嬛的书页声甚至未有片刻停顿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可是浣碧感觉得出,自己变了。整个人像是被什么火热的力量点燃,她感受到一股陌生却无比鲜明的自信在胸腔深处涌动。
这和从前小心翼翼、唯唯诺诺的自己何其不同!她不动声色掩住心中疑惑,立刻低头避开甄嬛的目光,生怕对方察觉。而甄嬛依然安坐如山,优美的侧颜带着一如既往的平静威仪。
甄嬛似乎察觉到了浣碧的目光,放下手中的诗集,抬眼看向她:“浣碧,你有心事?”
浣碧闻言,慌忙间,她深吸一口气,尽力将突如其来的不安压下。
“奴婢怎敢在小主面前藏心事?”浣碧迅速低下头,嘴角扯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。
“奴婢不过是看到小主沉浸书卷,神情悠然,心下多有羡慕罢了。”
甄嬛放下手中的诗集,眉目染上一抹笑意,似笑非笑地看向浣碧:“怎么,羡慕我清闲自在,可也不准偷懒。若真觉得我这生活有趣,不如也吟上两句诗来,让我瞧瞧你这一贯巧舌如簧的本事。”
浣碧的心微微一颤,却笑得越发从容,眸中涌动着一抹反射的明亮,她缓声道:“小主说笑了,奴婢不过是初识几本粗浅文字,哪里敢在小主面前班门弄斧?若是吟诗,怕是还未出口便令小主生厌,那岂非得不偿失?”
她垂下眼睑,恭敬中带着几分讨巧。
甄嬛轻轻一哂,眼神如一汪古井般深深沉沉,看不见底。她素来知浣碧有些小聪明,今日这伶牙俐齿之举更是丝丝入扣,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。
服侍多年,从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丫鬟,竟也有了些宫中女子的眉角心机。
“你这张嘴,可真是比那百鸟啭林还要伶俐。”甄嬛语气里几分揶揄,几分轻松,更多的却是那说不清的深意。
甄嬛抬眼细细打量着浣碧,心中不由暗生波澜。
多年相伴,她何尝没有注意过浣碧的模样?
可眼下不同了,那张曾经清秀却掩于素淡中的面庞,仿佛被层层纱雾揭开,愈发透出一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明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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